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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年之前——1933年11月,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爸爸给我取了一个叫“怀谷”的乳名,希望长大后有一个像山谷一样的胸怀;这在我们五兄妹的乳名中,是唯一具有深远意义的一个。是年,爸爸接近而立之年,不仅挑起了养儿育女的重担,还要抚养年幼的弟妹。其当时的境况及对未来的憧憬,都充分体现在取乳名的立意上面,这也是他老人家一生籍以追求进步的自我要求。
我的童年,是在家乡(上海浦东——当时属于江苏省)沦为日本侵略者殖民地的苦难岁月中度过的。1939年,爸爸为了不做亡国奴,去了国民党统治的内地,妈妈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迫害,带着我们四个年幼无知的孩子,逃到了县城西北三里多的一个叫赵家沟的小村庄,借住在一家贫农的草屋里,一住就是多年。那时六岁的我,虽然还不懂事,但在赵家沟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烙印。
妈妈出生在城里一家卖灯笼的小店里,很小就在织袜的作坊里摇袜,从未接触过农村生活。在赵家沟的最初几年,因为和爸爸失去了音讯,断绝了全家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为了养活我们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妈妈起早摸黑地帮人家做农活,换来少得可怜的微薄收入,勉强度过那吃糠咽菜的艰难日子。
记得在一个大雨磅礡的中午,妈妈帮工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泥泞中走到家门口时,一跤跌倒在台阶上,一块大青石顶在腰部,痛得爬不起来,在稍事休息以后,强忍着疼痛又去打工了,从此落下了腰痛的毛病。还有一次,天气特别的闷热,妈在帮人家打麦子时,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在场头。妈那种不畏艰难、自强不息的伟大形象,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际。
在我九岁那年,不知是日军细菌战的原因,还是什么传染性疾病,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生病、死亡,最多的一家十一个人死了十个人。我们全家也病倒在床,而年仅五岁的小妹妹小梅没病,她十分懂事地照料着全家。当我们一个个好起来时,她却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她用幼小的生命,换来了全家人的健康,成了我们永远惦念的往事。解放前几年,每逢她的忌日,我都划了小船陪妈妈一起前往她的坟地祭奠。
小妹同样是爸爸的至爱,当我们的第二个女儿出生后,爸爸给她取了一个和梅字同音的名字——小玫。一九六三年初夏,我们全家到北京探亲时,爸爸有意将小玫留在北京。这两件事情,佐证了一个谁都没有说穿的事实,那就是在爸爸的内心深处,一直怀念着那个夭折的幼女——我们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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