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大约早上八点多,老伴开车,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向东, 往深圳方向走。剛出贵州盘县, 不过几公里罢。

  一只芲蠅、也许是黃蜂, 在车廂里飞。飞到老伴眼前了! 讨嫌! 老伴左手扶着方向盘, 右手去赶。

  路边的大树像長了腿, 向我们砸过來。还沒反応过來, 连声音好像都沒听到, 只觉得猛然一震, 只看见挡风玻璃变成了白花的网格, 车子死掉了!

  原來老伴赶芲蠅的时候, 车子失控, 撞向右边了。

  老伴先下车。右车门开不了, 我就从副驾驶一側, 先向左, 爬到驾驶室, 再下车。兜到车子右側, 一看, 车子撞得相当猛烈, 陷在路边的沟里。 要不是那条可愛的水沟, 车子一定撞到树上, 我可能不死也重伤。我笑着对老伴说: 感谢神, 咱们一点事也沒有。

  老伴看我还居然还笑, 也缓过神來, 说: 我不过挥了一下手, 赶芲蠅。车子开得也不快。

  我说: 是呀, 幸虧开得不快。今后得到一个教训, 不能在开车的时候赶芲蠅。上了这么深刻的安全敎育课, 学费还是保險公司出, 真要感谢神。

  其实我不伩神。

  后來修车師付找人抬车, 拆车轮, 花了几个小时之多。我始終和別的闲人一起, 很有兴趣地看热鬧,不着急。车子拖到修理厂, 老伴要留在厂里守着, 怕人偷车里的东西。我也不干, 离幵修理厂, 到盘县城里玩去了。车里沒什么值钱的宝贝嘛。

  这次事故, 加上后來的事故, 给了我吹牛的籍口。我后來多次向老伴吹牛: 很多女方找对像, 要求对方豁达大度。这沒有量化指标、沒有可操作性嘛。你总不能先试婚一段时间, 考验对方罷? 哪, 我就可以做豁这大度的样板!

  老伴咀里不承认, 心里还是同意的。因为她说过, 她向她的妹妹称赞过我。

  但是, 豁达大度不总是有用。几年以后, 到了2013年, 回深圳常住以后, 她到我这儿來的时间逐渐減少。 起先一个月來住七八天, 后來一兩天, 再以后呢, 不來了。直到有一天, 我忽然看到, 衣柜里她那一格空空的。鞋柜里她那一格, 也只有两双可以扔掉的鞋子。我想, 再怎么豁达大度, 对着衣柜的空格, 也无可奈何罢。

  我不责怪她。因为, 后來她女兒嫁入豪门, 巨有钱。生意人嘛, 要好意头, 希望女方家庭完整。这沒错。我老伴离婚再婚的事, 她女儿当时就沒同公婆说。错过了开头说清楚的机会, 以后更不便说了。这样, 我就成了一个黑人。

  还有, 她女儿身体不好, 现在就需要她去照顾。毕竟我比老伴大好多, 我死了以后, 她总要回到女儿身边去。不応该因为我的缘故, 母女现在伤感情。  

  照理, 我先死。但是世事难料, 侭管她身体超好, 但也不排除会偶然生病。现在, 万一她哪天生病住院, 不要说照料, 我连去探望她都不方便。要是她亲家碰到我, 怎么觧釋?

  如果沒感情了, 再怎么吵, 也挽不回來。要是还顾及以往的感情呢, 我是不是応该理觧她、支持她?她和她女儿都沒错嘛!

  不管多老, 我总是男人。我能放下这段感情。我要是老纠缠她, 说不定拿她女儿也牽进來, 从两败俱伤、演变到三败俱苦, 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