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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浦路上的同德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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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浦路上的同德中学
1952年春节过后，我单身一人从南昌坐火车去上海，回到父亲年青时代的打拼之地，从此我踏上了漫长的人生之路，时年我14岁半。那年父亲的工厂在“五反”运动中关闭了，决定全家迁回上海。为了便于转学，我一人先行，寄宿在父亲的一位同乡朋友家，他在南浔路上开了一家油漆作坊。到上海后，由父亲的老乡介绍，进入位于七浦路上的同德中学。这是一所由无锡同乡会办的私立初级中学，两层楼老式建筑，每个年级就两个班，教室很陈旧，我进入初二下的一个班里。同德中学位于七浦路末段，介于闸北区和虹口区之间，每天早上我从南浔路出发，沿大名路、溏沽路、河南北路进入七浦路，大约要走30分钟。记得当时的七浦路马路很窄，宽约10米的马路上除了行人就是黄包车、三轮车，汽车很少。七浦路店铺很多，茶号、布店、小饭馆、点心小吃、烟酒、理发…，显得很热闹，行人很多。一天下午放学回家，我走在拥挤的马路上右脚被一辆大板车碾压，脚背很快浮肿起来。幸好当时父亲正在上海，他到中药铺买了些中药材水煎后敷在患处，次日就消肿了。
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中老年人，校长和班主任都是无锡人。学校由于规模很小，除了教室没有任何场地和设备，上体育课要走20多分钟到附近的一个公共运动场地，老师会教我们体操、田径和打球。不过学校里的天井里安放了一张乒乓球桌，我很快喜欢上乒乓球，是我以后成为乒乓球爱好者的启蒙之地。中午放学后，学校将一只大蒸笼放在乒乓球桌上，我和其他带饭的同学从蒸笼中取出蒸热的饭盒到教室去用餐。下午放学后，许多同学都不会马上回家，聚集在校门口，这里成了摊贩聚集之地，吃的、玩的、看的……我很快迷上了康乐球，校门口有好几处康乐球盘，一分钱打一局。
我是插班生，所以熟悉的同学不多，但知道有的同学家里很有钱，有时我会看见同班的阔小姐坐黄包车来上学。记得班里有一个姓郑的男同学，能说会道，他经常在马路边等候她，为的是揩油坐黄包车。他还在同学面前吹嘘自己如何了得，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父亲是摆香烟摊的，母亲帮人家做娘姨。有一个姜姓的女同学，我发现她平时很少讲话，几乎没有同学理睬她，觉得挺可怜的。后来知道，她母亲解放前是上海著名弄堂四马路（福州路）“会乐里”的名妓，也许同学们对她另眼相看，使她有些自卑感。
也许同德中学太小了，在上海市排不上号，以致我在网上怎么查也找不到有关同德中学的历史资料。不过学校虽小，同学中居然有好位后来成了国家栋梁之材，他们中有大学校长、教授……有两个同学竟然分别半个多世纪后暮年之际相遇在家乡无锡。七浦路的历史悠久，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就有了。岁月沧桑，这条全长不过一公里的小马路，依仗其地理优势，改革开放后居然一度变成了上海著名的服装一条街，据说日客流量过十万人，人流密度超过南京路步行街。10多年前我曾造访七浦路，看到的是宽敞的马路，现代化的高楼，两边的人行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昔日狭窄拥挤凌乱的七浦路已荡然无存。虽然我要寻找的同德中学早已不见踪影，但少年时代这段短暂的经历在我的记忆中却难以忘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