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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 《林海雪原》作者的波澜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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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8 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林海雪原》作者的波澜人生
                                                                                    厡载《扬子晚报》作者林晓文 陈放

《林海雪原》作者曲波和夫人刘波

                                         一

       1957年《林海雪原》出版,在全国引起轰动。1963年初,小说的作者曲波以上校军衔被部队召回,派他去南海要塞部队体验生活,两年后又回到以前工作的第一机械工业部,仍担任原职。

       “文革”风暴才初露端倪,曲波的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人们以为,取材于《林海雪原》的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正在热演,原作者绝不会受到冲击。但1966年6月的一天,一机部的职工惊异地发现,第一批被揪出来的两个人中,竟然就有这位当红作家,另一位是总工程师沈鸿。

       在被揪斗的对象中,曲波无疑是重量级人物,他一下子就被扣上4顶大帽子:“走资派”“修正主义分子”“文艺黑线急先锋”,外加一个“牛鬼蛇神”。  批斗他的时候,到会的人特别多,因为事先知道批斗对象是《林海雪原》的作者,大家都想看一看能写出如此轰动作品的作者是什么样子,连其他部委的人也来凑热闹。

       战争年代曲波负过重伤,是二等甲级残废军人,被批斗时,由于他“顽固不化”,不承认自己有“罪行”,因此要承受比别人多的痛苦。他因伤致残的脚一种姿势站不了多久就必须活动一下。每当这时,造反派就上前呵斥:“不准动,再动就对你不客气了!”曲波只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运动”初期,台下经常有人小声议论:“想不到书生样的人竟然带部队剿过匪,而且小说写得那么感染人。”“这么一个弱小的瘸子,怎么会是‘急先锋’‘走资派’呢?”   不久,继曲波之后,一机部的部长、司局长们也都陆续被揪出来了,曲波除了单独挨斗外,还经常成为部长们的“陪绑”。 回到家后,筋疲力尽的曲波依然气愤难平,他想不通,他的作品怎么都成了毒草了?

       当时,曲波的《桥隆飙》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印了10万册,但尚未发行就被江青知道了。江青调去几本,读后结论为:“这本书是一株大毒草。不准出厂,就地销毁!”印刷厂随即便将所有成品书用卡车运到造纸厂化成纸浆。著名作家管桦的儿子在造纸厂工作,偷偷地带出100本,还有些工人也偷出去不少,在社会上传阅开了。

     曲波夫妻俩偷偷来找管桦,管桦说:“要有个思想准备,谁也说不好这场运动究竟要搞成啥样子。”管桦送给曲波一本成品《桥隆飙》,“作个纪念吧!”曲波摩挲着这本飘着油墨香的新书,心情激动得无以言表,一个劲儿地谢老朋友。
                                  二
       1967年9月,曲波在北京26中上学的大儿子曲晶晶,因办《星星之火》校报,写了反对江青“文攻武卫”的传单,被康生点名抓进了监狱。曲波夫妇俩都在受批判中,直到曲波的弟弟去26中找外甥才获知消息。这时已是冬天,孩子是穿着单衣被抓走的。夫妇俩赶紧买好棉衣棉被,由曲波送去。

     曲波那天特意换上军装,瘸着腿,找了很多监狱才找到关儿子的地方。看管的人说:“放这儿吧,我们给你送进去。”曲波口气很坚决,说:“不行!我必须看到儿子的亲笔收条。”直到看到儿子的字迹,曲波才放下心来。儿子被关了一年多才放出来。
      
      孩子们那时都没有参军资格,除小女儿留在身边外,其他3个孩子都上山下乡了。大女儿淼淼在中国医科大学只上了一年预科,就下放到农村医疗队去了;大儿子晶晶后被下放到陕北农村插队;小儿子磊磊在北大荒插队。
      
     一次批判会上,有人说曲波曾受到过苏联领导人接见,是地道的修正主义分子,还质问他:“你离赫鲁晓夫之流还有多远?”曲波答:“不远。开会时他就坐在你那位置,我们还交流过,可惜我不会俄语,他咕噜些啥我一句也没听懂。”引得全场一片哄笑,弄得主持人十分尴尬。

         1969年9月7日傍晚,一机部来人到曲波家,说要接曲波去值夜班。爱人不放心,对来人说:“告诉我去哪里,我好送晚饭。”来人什么也不说,就把曲波推上一辆车带走了。到了一机部门口,曲波又被转到另一辆车里。上车一看,空军司令吴法宪在里边坐着,曲波就问:“吴司令,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吴法宪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我找你,是江青同志找你。”
      
      小轿车在西郊兜了好长一段路才转到钓鱼台江青住地。江青见了曲波,一开始很热情地问他的情况。曲波说孩子们插队去了,他在干校学习。江青说:“哎呀,曲波同志,让你受罪了,我也没能帮你。听说你参加辽沈战役还负了伤,重不重?站起来走走让我看看。”曲波站起来走动了一下。江青又示意曲波坐在她身旁,曲波装着没注意,拣了一个离江青远一点的沙发坐下。

       江青接下来说:“你写的几本书我都看了,虽然是毒草,但是可以看出你的创作才能。你参加过辽沈战役,我调了几个小将,你带一下,写写辽沈战役,怎么样?”曲波略一迟疑,回答说:“辽沈战役,我只是以普通基层指战员的身份参加,仅是团级干部,没有接触过战役统帅部门,没有这方面的生活。”
      
江青沉吟了一下说:“你不了解高层统帅的情况,可以让你看当时中央和林副主席的电报。”  曲波说:“只看电报是写不出东西来的,我的文学水平实在太低。”  江青有点不高兴了,“听说你曾经想过写辽沈战役,是不是?”  曲波说:“我曾经想写辽沈战役,也写了个提纲,但我要写的是战斗部队执行上级命令如何作战的故事。后来听说沈阳军区已有人写,我也就撂下了。”江青说:“你把提纲给我送来,我看看。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对了,后天有场样板戏演出,你也来看看。”

       曲波回到家已经深夜12点多了,爱人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听了他被接见的经过,爱人说:“你能推掉太好了,太对了,我们不上她的圈套。”接着,两人商量把过去写的辽沈战役的提纲给江青寄去,可不知地址怎么写。曲波说:“这好办,咱们把提纲装入信封,写国务院周总理转江青收,让孩子送到中南海北门,交给站岗的哨兵送上去。”

       第三天,曲波按江青指示到人民大会堂小礼堂看样板戏。演出后,江青问曲波:“看了戏,有什么感觉?”曲波答:“很好,这是京剧的再创造。”江青说:“你的书要按照这个戏修改。”

    见曲波没吭声,江青又追问:“能不能改?”曲波说:“我现在还在接受审查,思想水平、写作能力都没有提高,我需要先好好学习,待提高后再考虑改不改、怎么改。”     虽然回绝了江青,但曲波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后来,有个江青身边的人说,曲波“这个人很坏,不识抬举”。
                           三
       曲波是二等甲级残废军人,按当时的最高指示,他可以不下放进行劳动改造,但在系统内还是给他派了活。开始时他和挨斗的人一起扫院子、扫大街,后来让他到食堂劳动。

      人家问他会做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就分配他卖粥。每天回来爱人都看到他满衣襟的粥渍,他说他给人家盛粥时都是满满的,瘸着腿端到窗口时就洒一地一身,没办法。
   
    过了几天,厨房师傅说:“老曲呀,你把稀粥洒在衣襟上没事,可洒在地上,我们走路都得小心滑倒。以后别卖稀饭了,你就负责往笼屉里摆馒头吧!”他答应了,让师傅先做给他看一下。

    转天,师傅叫住他:“老曲呀,你摆的馒头蒸出来都没人敢吃!你看,每个馒头上都有5个深指印,怎么搞的?”曲波说:“怕拿不住,捏得紧了些。”大家就笑他。后来让他到窗口卖小菜,一周下来赔了钱,他承认有时忘了收,只好自己补上。大师傅又把他退回军管会了。

       军管会的人找曲波谈话说:“照顾你是残废军人才放到食堂,可人家说你什么也不会做给退回来了,怎么办?要不你去南口一机部农场劳动改造吧,做不了重活就做轻活,但不劳动就是修正主义了。”   

    此后,曲波就到农场剪果树。他对这活挺感兴趣,还请假回京买修剪果树方面的书认真阅读。 漫长的10年“文革”终于结束了,曲波得以平反昭雪。

                       附:
曲波夫人刘波回忆林海雪原的日子

1945年日本投降后,胶东地区的共产党部队主力奉命与国民党军队抢占东北。曲波所在的部队沿着辽东一路打到五常县。又奉上级命令到北满剿匪,沿路很多人参军。到了牡丹江就发展成两个团,曲波担任牡丹江二团副政委,当时22岁。

杨子荣确有其人

杨子荣是山东胶东半岛人,1945年参军,在曲波所在的部队,一直打到东北。杨子荣年纪大,打过游击。曲波觉得杨子荣经历多一些,性格稳当,善于与人讲各种故事,就让他当侦察排长。曲波在部队表扬杨子荣,说他对付土匪有大智。他是在活捉匪首座山雕以后的战斗中牺牲的。

当时《东北日报》刊登了战斗英雄、侦察英雄杨子荣牺牲后,二团领导、海林县委领导抬着杨子荣棺椁,葬于海林县境内的报道。这份《东北日报》至今仍收藏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内。

1981年,海林市重新选了墓地迁葬杨子荣,建立了烈士陵园,竖起了高高的墓碑。 2003年,我回到海林市故地,专门参观了烈士陵园里的杨子荣陵墓。在参观中我还得知,曾担任过“杨子荣排”的排长们聚在一起,到杨子荣陵前祭奠过,并捐款万元用于陵墓的修缮。一身功勋的杨子荣没能看到剿匪的最后胜利,这使活着的战友们永生痛惜。

秘密创作《林海雪原》

1950年12月,曲波依依不舍地脱下军装,担任沈阳机车车辆厂党委书记、副厂长,后来又到齐齐哈尔车辆厂当书记。他是二等甲级残废,当时都是拄着双拐奔波。1955年还在东北时,他因反对苏联推行的“一长制”而挨批,在委屈情绪中不由想起了枪林弹雨中的生死战友,便在写检讨的稿纸上列出一串战友的名字:杨子荣、高波等。他有了创作长篇小说的想法,便偷偷地试写了一部分文字。

1955年初,曲波和我奉命来到北京。曲波担任一机部第一设计院副院长。到了北京后,他又接着写下去,还是保持着秘密状态,一下班就躲藏在屋子里写作。那时家中写字桌中间的抽屉一直是半开着,一听一机部邻居同事来找,曲波就立即把稿件塞进抽屉。他这个人的缺点是爱面子,自尊心强,怕写不好闹得满城风雨。

曲波亲身经历并指挥了林海雪原剿匪战斗,惊险激烈的战斗经历使他积累了大量素材。当小说初稿写完前3章、15万字时,他感到自己的文字不能表达内心的情感,一气之下把原稿付之一炬。可牺牲的战友的英勇事迹激励他坚持写下去。

一天夜里,当曲波写到杨子荣牺牲的章节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潸然泪下。他把我叫醒说,他写到杨子荣牺牲,写不下去了……所以,《林海雪原》开篇就写道:“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英雄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以表达对战友的深切怀念。”

我支持他写作,是他作品的第一读者,也是他的抄稿员。参军前我是小学四年级水平,他是小学五年级半。他小时候看了《三国》、《水浒》、《说岳》等,影响不小,参加革命后又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受到很大的教育和鼓舞。他有时一天写1万字,我再用两三天抄出来,遇到他空着的地方和自己生造的字,我再去查字典补上。

家中房间少,放不下两张桌子,我就在缝纫机上抄稿。每抄完一个章节,就用毛线和布条装订起来。家务事我全包下,到了星期天,我特意带4个孩子到公园去玩,让他在家安心写作。

有一次,一机部办公厅召开传达中央文件的大会,曲波事先已看过文件,就坐在会场里专心写出了“小分队驾临百鸡宴”一章。经过一年半业余时间的艰苦创作,小说《林海雪原》终于写完了,约40多万字。我买了两米布,剪了两个包袱皮,将文稿装了两大包,我俩一人拎着一包稿件就到了我家斜对过外文局大楼的《中国文学》编辑部,但发现里面多是外国专家。他们建议我们去东总布胡同作家出版社投稿。

我们坐公交车去了。曲波对接待的人说:“我不是作家,你们看看行不行?如不用,你们打个电话我来取。”曲波再三叮嘱打电话一定要打到家里,怕机关知道走漏了风声。出版社的龙世辉等编辑看了,打电话到我们家,说:“你来吧。”曲波去了以后说:“我取稿子来了。”没想到龙世辉却说:“我们确定要出你的稿子,需要做一部分修改。”

《人民文学》副主编秦兆阳知道后,先在《人民文学》选发了《奇袭虎狼窝》章节,并在“编者按”中写道:  “作者是一位解放军的军官,现在工业部门工作……这本书将是我国文学创作上的一个可喜的收获。”1957年书出来后有不小的反响。

书里书外的爱情故事

我和曲波是山东黄县老乡,但参加革命前彼此并不认识。“七七”事变后,全国掀起了抗日高潮。我俩受抗日思潮的影响,于1938年参加了八路军。曲波16岁就在胶东军区13团当文化干事,17岁当指导员。

我15岁在胶东军区后方医院当护士长,同年入党并任医院党委委员。1942年,曲波带领工作检查团到医院检查工作,我们第一次相识。

1946年,曲波由于肠道疾病住院治疗。共同的战斗经历、特殊的医院环境使我们结下深深的情意。这一年在组织的安排下我与曲波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婚后第二天,曲波就去参加剿匪战斗了。

剿匪斗争非常艰苦,曲波带着部队长时间在深山密林打仗,我们很少有时间住在一起。当时我担任政治部秘书,曲波回来了就住在我们办公室的单人床,往往是住一晚就走,第二天就得赶到剿匪驻地。

每次回来人都显得非常疲倦,有时鞋袜都不齐全,脚趾露在外面。1946年冬天,他回来时身上长满疥疮,两腿都是,我从医院找来药膏,让他烘炉子,使劲地全身擦抹了几遍。

曲波生前曾谈过“小白鸽”艺术形象的创作过程。他说,在茫茫林海中,我们面对的是极其凶残的敌人,恶劣的环境根本不允许小分队带女兵作战。为什么要写一个女卫生员呢?

他想,我们的战争是为了和平,在森林里除了大雪就是野兽和土匪,单纯地记叙这些太冷酷、太单调了,所以他有意识地创造了一个“小白鸽”。“如果你们要问‘小白鸽’是参照何人塑造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我的爱人。

她活泼伶俐、聪明能干,14岁参加抗战,15岁就成了胶东军区后方医院的护土长、医院党委委员。我就以她的性格特征,创作了白茹这位‘万军丛中一小丫’,以此烘托和平的气氛。

”曲波说,“小白鸽”为伤员擦身子的细节,融进了抗战时期我和一些护士的故事,也加进了我们夫妻之间同患难的感情。所以,小说《林海雪原》中的人物有生活的真实,也有艺术创作。

有一次贺龙元帅在医院和曲波热情交谈。贺龙很幽默又很认真地问:“白茹呢?白茹怎么没陪你来?”曲波忙解释说:“我爱人叫刘波,不叫白茹。”贺龙元帅笑道:“不行,改过来,叫白茹!”贺帅风趣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终生牵念林海雪原

在战争年代,我们俩都在前方后方工作,只有到了齐齐哈尔才有了一个家。工厂离宿舍较远,有时踏着大雪归来,就会想起飞袭威虎山的狂风暴雪的日子。

那时,曲波与战友们一起商讨剿匪方案,由杨子荣带5名侦察员装扮成上山入伙的土匪,潜入匪巢活捉了座山雕。座山雕被抓住后,关在政治部保卫处。我见过他,是一个70多岁的小老头,长得有点怪。解放军在屋里、走廊养了几盆花、几只兔子,让他种花、喂兔子,没有对他惩罚,后来他自己老死在里面。

曲波一辈子都记挂战友们,思绪时常回到茫茫的林海雪原。他在《林海雪原》的后记中这样写道:“及抵家,一眼望见那样幸福地甜睡着的爱人和小孩子,一阵深切的感触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宿舍是这样的温暖舒适,家庭生活又是如此的美满,这一切,杨子荣、高波等同志没有看到……”

《林海雪原》中少剑波的形象有80%的成分取自曲波自己的经历。他总说自己身上有一股革命的英雄主义。在小说中,可以找到他们那一代军人牺牲奉献的高尚精神和英勇顽强的时代内涵。

曲波晚年因病于2002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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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9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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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3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我生活的年代好啊,没有战争没有批斗,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没有把好日子过好。
发表于 2019-7-5 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历史钩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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