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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啼笑皆非的极“左” 十年（1966年-1976年）“文革”期间，极“左”路线横行，仅就我个人亲身经历或亲手干的一些具体事例而言，现在回忆起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讳“右”。我们是“真正的”、“堂堂正正的”革命左派，与“右”势不两立，在我们身边，绝不允许丝毫的“右”：男人留的“分头”，头发向右倒，不行！必须剃掉；“飞鸽”牌自行车标牌上的“飞鸽”图案，向右飞，不行！必须摘下来砸掉；操练、列队有“向右转”的口令，不行！必须改掉，改为向左转、向左转、再向左转；……。以此类推，交通的“红绿灯”，不行！“红”代表“左”和“革命”，怎么能停呢？应改为“红灯行”。背心是绝不能生产、销售和穿用的，因为它无“领”无“袖”。还有什么反革命分子、地主、富农、坏分子等不配姓“毛”（毛泽东）、“林”（林彪）、“江”（江青），等等。 表“忠”。当时，人们为了表示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对党中央、对“中央文革”的无限忠诚，拿出了许多具体行动：⑴把毛主席像章直接别到胸肉上，而不怕流血和疼痛；在群众集会会场，咬破手指写血书，“敬献忠心”。⑵“早请示，晚汇报，三祝愿”。当年，家家户户、社会场所的处处都悬挂、张贴有毛主席画像。要求人们每天早起起床后，无论在家、在机关宿舍、还是出门在外住旅馆，都要先面对着毛主席像，请示；每天晚上，也要面对着毛主席像，汇报；每天早、午、晚三次饭前，要面对着毛主席像唱《东方红》或《大海航行靠舵手》革命歌曲，祝愿毛主席他老人家万寿无疆。有时村、队（现村民小组）、有的单位还把人们集合起来统一搞“早请示，晚汇报”。否则，就视为“不忠”。⑶先读“语录”再会话。当年曾有一段时间，要求人们只要张口讲话，就必须先读一句毛主席语录，以示“忠”。如一次，有人到供销社买钢笔。买者：“关心群众生活-给拿支钢笔。”售货员：“为人民服务-买什么样的？”买者：“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多拿几样让我挑挑。”售货员：“反对自由主义-不能挑。买啥样的就给你拿啥样的。”买者：“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你就多拿几样让我挑挑吧。”售货员：“在线路问题上没有调合的余地-不能挑。”⑷写文章，甚至写封家信，开头必须首先写毛主席语录或毛主席诗词，否则也是“不忠”。 看“根”。就是“查三代”（家庭曾祖父、祖父、父亲），看出身。当年流传的口号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根红必苗壮”、“黑五类家没好人”。当“红卫兵”、入团、入党、入伍、当干部、当民办教员、“农转非”进城工作，等等，甚至参加群众集会，都必须经过“政审”（政治审查），家庭三代政治上“没问题”的人才有资格，反之，是绝不允许的。当年，有个村需要书写庆贺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的标语，但仅有一个富农子弟能写毛笔字，别人都写不了。他们却舍近求远，宁可到其他村请人来写，也不能让富农子弟写。 划“线”。当年，言谈话语、一举一动都讲划“线”：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还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当时有两个很响亮的口号就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亲不亲，阶级分”。自己的父亲、母亲病了、逝世了，因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或什么分子，为划清界限，作为亲生儿女也不能表示悲痛之情，也不能哭泣。当年，为了夺取农业高产，上级号召大力推广种植高产作物“两红”——红高梁和红薯。到基层执行时就规定为只能种“两红”，不允许种别的作物了。许多地方还组织了专门的检查队，发现有种别的作物的一律予以制止。因“两红”不好吃，有的村、队（现村民小组），偷偷地在远离公路大道的地块种上玉米，或在一块地的四周种高梁，地的是间种玉米。但被发现后，虽然玉米都长到一尺多高了，仍要开反面现场会，作检讨，拔掉玉米改种高梁。 讲“革命化”。当年，许多地方、单位的领导班子或领导干部，对某些事情，自定标准，动辄以“革命”与“不革命”来划“线”、来压人。不顾实际，只要听我的就是“革命化”，不听我的就是“不革命”。⑴家中遇丧白事，死了人，不准哭，不准沾“白气”。否则，就不是“革命化”。家中逢喜红事，有人结婚，不许请假，仍必须坚持工作或劳动。否则，也不是“革命化”。⑵有一、两年有的地方提出要过“革命化”春节，工作人员一律坚守工作岗位，在机关或下乡，不准回家与家人团聚；农民也必须下地劳动。有的干部春节没坚守岗位偷偷回了一次家，还受到党内或行政处分。⑶在村内，有的地方表示革命干劲高，提出“三出勤，两送饭，地里吃，地里干”，让农民从早起起床就下地，早上、上午、下午“三出勤”，早饭、午饭两次都要在地头吃。否则，就是“没革命干劲”、“不革命化”。在“三秋”、“三夏”农忙季节，要求公社（现在的乡镇）和村两级干部指挥领导到现场，并在地里搭“指挥战棚”，把办公桌椅、电话搬到“战棚”。否则，就是贪图享受“不革命化”。深秋初冬天气冷了，晚上在地里“战棚”内没法住了，曾有一个公社（现乡镇）的干部们就都跑回机关住了，结果，搭“战棚”用的木材被人偷走了。⑷曾有一个村庄，讲究“革命化”、“军事化”管理和行动，要求所有村民分开男女统一住宿，而且为表示“锻炼革命意志”，睡觉时铺着玉米芯，枕着砖头或土坯。否则，也是“不革命化”。⑸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就是种地，不准经商，一些卖青菜、卖小百货的等都被严格取缔，要购买生活必需品，统一组织人们去“赶社会主义大集”。农民家庭也不允许养鸡、喂猪，一经发现，就予以没收，还要接受批评，说你是“搞资本主义”、“不革命化”。⑹各项工作强求化一、学先进单位的经验照搬照抄，丝毫不顾客观实际，略微“出格”、“走样”，就是“不革命化”。人家先进单位搞土地深翻，我们也得搞。我地是砂质土壤，被迫用劳费力搞深翻后，破坏了耕作层，第二年播种后出不全苗。人家先进单位2月份浇小麦返青水，我地温度低，无奈废劳伤财浇水后，麦苗被一片片地冻死。
（写于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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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4 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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