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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 周末聊天——饺子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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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9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东北很冷,冷到什么程度呢?零下几十度只是概念,说一些东北常见的事,能让没去过东北的朋友更好地理解什么叫冷。

去兵团的第三年冬天,我调到48连。中午去食堂打饭,100百多米的距离,没戴帽子和手套,仅几分钟,回来时,手指和耳朵就被冻白了。幸亏一位哈尔滨的战友看到,拉起我就往屋外跑,抓起路边的雪,揉搓我已失去知觉的患处,直到我有了知觉,觉得疼了,他才住手。然后,又回到屋里,让我用温水泡手敷耳朵。如果当时不这么处理,或是直接用温水处理,患处肯定是保不住了,会变黑,烂掉。

图片来自网络
还有件事印象很深,更能直观地让人感受那里的低温。有一次在场院给玉米脱粒时,一好事的哥们儿,朝康拜因上吐口涂抹,把抓到的偷粮老鼠,拎着尾巴往上一按就冻住了,老鼠头朝下还在不停地挣扎着

老式康拜因:来自网络


网上原图说明:老鼠出来小便后,被冻死(有点牵强:老鼠还用大老远走到街上小便)

冷也不完全是坏事,也有好的一面,甚至是美好的一面,譬如说冻梨冻柿子和冻饺子。

那年头,冰箱还没走入百姓家,只有东北才有冻饺子。冻柿子北京能吃到,但冻梨北京就没有了。记得第一年过年了,连里发过年的配给,除了花生瓜子之外,还有水果,就是冻梨、冻柿子和冻苹果。是不是发了冻柿子不能确定了?在东北没吃过鲜柿子,所以,觉得好像应该没有冻柿子。可我又顽固地记着,那年就是发了这柿子。


图片来自网络

苹果是不应该冻的,可能是没保管好才冻了,化了以后很难咬。所以,只好冻着啃,费牙,但却又有了一种令人意外的风味,冰冻的酸甜。

冻梨是一种叫秋子梨的果子冻成的,那果子据说鲜吃不好吃,又艮又涩。可是,一经冷冻,虽外皮发黑,但内里却变得酸甜可口。将冻梨叮叮咣咣地倒入盆中,用凉水将冻梨内的冰拔出,里面的冰化了,梨的周围却形成了冰坨,包裹着一个个果子,就像一窝恐龙蛋化石。吃的时候,将冰敲开,抠出冻梨,咬一口汁液喷出充满口腔,咕咚咽下,爽到心里,是醒酒的好东西。过节期间的食疗良药,只一口,就能冰醒醉鬼。

关于冻饺子的风俗。
第一年的除夕,放假,两顿饭,早饭比平时多了点肉菜,下午饭三点,会餐。好像是以班为单位,打回来,大碗筛酒,大块吃肉,谈天说地,但谈笑间,脑海里又总是在过着家的景象,和父母的身影。于是,用酒浇那心底里浓浓的乡愁。

大年初一早上发面和肉馅儿,包饺子。同样,以班为单位。领回来再发给班内的小的集体,就是当时号称“伙食团”的、关系相近平时就一起打饭一起吃的“群”。


没有厨具加工,于是洗脸盆和面,桌子当面板,擀面棍一般都是会点木工活的人现加工的。也容易,到柴禾堆里找一根直溜点的树枝,掐头去尾扒了皮,借来刨子刮两下就成了——也有用酒瓶子的,但那玩意儿不太好使,太粗。由于这时节刨子紧俏,借不来的就用刀削,多楞,但也凑合能用。这时就显出集体的优越性了,有的借东西,有的和面,有的包,有的预定食堂的锅,排队等着煮,立体作业,一气呵成,很快就能吃上了。形单影只的单干户就很尴尬了,看着别人在忙活,自己什么都没有,孤独地守着一碗面和一坨馅儿,在那里愣神儿。听说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那时我们包饺子,都用洗脸盆,煮熟了也是用洗脸盆盛(图片来自网络)

有一孤独的哥们儿,做了件创举,他倾其全部的面和馅儿,包了一个一斤多的大饺子,送去食堂去煮,食堂炊事员的表情可想而知。关于这,还应该有段公案才对:他用什么端的这一斤多一个的饺子?托盘,盘子?或者双手?哪一种都很可笑!用现在的话说,“太有才了”,“太任性了”。现在来揣摩一下他当时的动机,我想,他当然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只是一种无奈之举,抑或是为了表达对当时尴尬处境的愤怒。此事不知是真是假,我是听说的,应该是在41连的时候。记不太清了,也请其他战友补正。如果说这是一出轻喜剧的话,那么下面还有一出关于冻饺子的闹剧呢。

图片来自网络:某餐厅五金重的饺子

那是我从营部去了45连之后,也是过年,也是包饺子,好像是大年三十或是初一晚上。我们正在包饺子,有消息传过来了,说是东北有个过年的习俗,就是家家都要把包好的饺子放在外面冻。这期间,谁家的饺子要是被偷了,证明谁家有人缘儿。并且,丢的越多,人缘儿越好。你家的冻饺子要是一个没丢,说明你家人缘儿差。

壮观的冻饺子(图片来自网络)

消息一经传播,知青宿舍里躁动起来,单干户们第一批行动了,随后又有许多不会包饺子伸不上手的人拿着口袋出动了。我也被裹挟着参与了这一给居民“送人缘儿”的活动:一是相信有这么个风俗,二是觉得好玩儿。我记得,我们去了一家离宿舍最近的老职工家,和一天津或一和平街的哥们儿(记不得是谁了,不是我们伙食团的,因为,连里那年回家的特别多。吃饭已经打乱了平时伙食团的建制,随意凑),他登上人家的粮仓(离地两米多的高的木架子),我负责在下面望风(望什么风呢?做好事还心虚呗)。下一家,他望风我上去。那家伙下手狠,把人家一盖帘饺子都倒走了,我记得我只拿了那一盖帘的一个边角,不超过10个。


那天,回来品尝百家饺,大家七嘴八舌地评论着各种馅料的好吃与否——由于时代的局限,那时候没有养生的概念,只能是评论好吃与否——典型的吃货语境。

酸菜馅儿的除了哈尔滨的,北京天津上海的兄弟们都觉得好吃,因为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吃。猪肉大葱馅儿的、牛肉萝卜馅儿的,解馋但容易吃腻。
同样是纯肉馅儿的,有的放五香粉,有的不放,上海哥们不太习惯放五香粉的,天津哥们儿说,要是有豆干粉条的什锦馅儿的可放五香粉,好吃且能多吃,不像牛肉馅儿的,吃多了胀肚,连饺子汤都不敢喝。


虽是一群吃不义之食的吃货,但其中却也不乏中肯老道的点评。不管偷冻饺子是不是民俗,但百家饺却能从不同的口味中反映出各家的饮食习惯和老职工们的家乡特色,以及当时的生活水平——舌尖儿上的小河西?

奇怪的是,此后几天中,坊间并没有关于谁家丢饺子的传闻。以后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了,包括那以后的每逢过年,竟也没人提过偷冻饺子风俗的事。

蹊跷!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个民俗的话,这及像一个智商较高的人预谋实施的。谁呢?单干户的嫌疑最大,有作案的动机嘛。为什么说智商高呢?因为他最大限度地动员了上层建筑(民俗和宣传、传播等)领域的资源,并有效释放、激活了生产力(天津或和平街的哥们儿和我等几乎所有留下过年的知青)。真是这样的话,这家伙也太疯狂了,就为了一顿饭,让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他,还造成了我们对当地民俗的混乱认识。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是真有这样一个民俗呢?还是大家(偷饺子的和丢饺子的)都被这样一个谣言给洗脑了呢?恳请大家赐教!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即便没那民俗,老职工家如果丢了饺子,知道是知青偷的,也不会出来骂街,甚至不会声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和知青关系很好。隔三差五也总会请知青来家里吃饭呢,知青有事,他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忙。

不敢再想了,我仿佛觉得,就在我们偷人家饺子的时候,人家就在家里看着呢,并且,还在会心地微笑。好像就是他们约定好了摆在那里,我们如约去拿似的。汗颜!

想起这些事,就像是在回忆儿时的经历,就有再回去看看的冲动。
我们走后,乡亲们还有“送人缘”的习俗吗?

是否真有这样的习俗?我现在还很糊涂。拜托知情者赐教!

人就是这么矛盾,在东北时,北京是我的乡愁;现在,东北是我的乡愁。北京有我的家,而东北有我流浪的青春和患难与共的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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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9 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听您聊天,对东北的“冷”有了深刻理解。
发表于 2019-9-29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饺子的传说
发表于 2019-9-29 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山丁树朋友的佳作—— 饺子的传说  
 楼主| 发表于 2019-9-29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黄煌长 发表于 2019-9-29 07:55
听您聊天,对东北的“冷”有了深刻理解。

谢谢您!
 楼主| 发表于 2019-9-29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欣赏!

点评

谢谢  发表于 2019-9-29 10:42
 楼主| 发表于 2019-9-29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强 发表于 2019-9-29 09:08
欣赏山丁树朋友的佳作—— 饺子的传说

谢谢欣赏
发表于 2019-9-29 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虽没去过黑龙江,对于那边的冷,听过插兄们的描述,是很冷很冷。
发表于 2019-9-29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分享朋友的佳作。
发表于 2019-9-29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年代故事多,字太小,眼睛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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