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故事！

姜土人

                               昨天的故事！
---从“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方案决定过程联想到“群众路线”和“政企分开”！

    众所周知“群众路线”是共产党的优良作风和根本政治路线。而“政企分开”在改革之初就提出来至今起码也有几十年了。这两句话我们常常可见诸于领导干部各种报告，讲话或文件，但要做到可不容易。这从“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方案决定的全过程中可看出其一.二。

“三种方案”和“一句话”

    黄浦江行人隧道（现改为外滩观光隧道）项目并不太大，由于其地处外滩黄金地段，又曾作为市政建设的重大工程，故在人们心中的印象特深。
    我1997年4月到黄浦江行人隧道参预筹建工作。刚到隧道就听到人们就隧道建成后究竟用什么运输方式争论着。当时有三种方案：一是地铁车厢式，二是自动人行道式（以下简称梯带），三是目前正在运行的从法国进口的S K车厢式（以下简称S K车厢）。三种方案由于地铁车厢式在规划和施工上的不可行性很早就被否定了。争论集中在 “自动人行道式” 和“ S K车厢” 上。
    为了统一意见，我到任之前的筹建班子在浦东新区管委会的领导和支持下已经召开了三次国内专家评估会，就 “自动人行道式” 和“ S K车厢”两方案的利弊反复比较论证过。大家一致意见应采取“自动人行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快定论上报呢？据说因为当时市委主要领导同志曾表示他赞成“S K车厢”方案。甚至说过：“打架也要打在车厢里”之类的话。由于专家的意见和主要领导的想法不一致，所以迟迟不敢把经过充份论证的方案报上去。
    工程是有时间要求的，按当时计划为迎接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必须在97年11月 动工，否则很难能保证99年10月前建成。如果方案久拖不决，必然影响工程进途。

给主要领导的一封信

    为了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我在97 年5 月9 日亲自给时任市委主要領导写了一封信。现全文抄录如下：        
    某某同志：您好！
    我于去年初退岗后今年三月办了退休手续。两周前民防办党组要我去黄浦江行人隧道联合发展有限公司挂了一个董事长。我到岗时间不长，十分高兴地听说您对这个项目非常关心。目前项目的进展总体上比较顺利。为保证工程顺利建设，已成立了一个公司，近亿元的注册资金全部到位。公司成立后许多外商和银行纷纷表示要来投资或融资，形势非常喜人。
    为争取99年10月前建成使用，以迎接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工程浦东段定于97年11月正式动工。但是当前存在的最大困难是行人隧道究竟采取什么运输方案，是自动人行道式，还是车厢式？两种方案一直未定。
    为使方案尽快定论，近－年来，工程领导小组及筹建处曾先后多次召集各方面専家反复比较论证。专家们一致意见应采取自动人行道式。并认为“自动人行道”比 “车厢”更有特色、更安全、运量大.、施工难度小、国产化率高、建设费用低，维修保养方便等等（详见附件）市规划局也赞成自动人行道式。在我到任后接触的许多有关干部中，几乎没有一个赞成车厢方案的。
    根据以上情况按理方案早应迭定，但为什么至今没定论呢？ 据说有位领导在传达你指示时曾说，为了安全起见，你倾向车厢式方案，因此谁也不愿把専家论证的意见如实向你报告，致使方案一拖再拖，至今尚未定论。
    某某同志  我们相识已经十多年了，你是我心目中敬佩的领导人，为了工作我只好给你写这封信，希望你在百忙中亲自顾问一下这件事，并尽可能给我们－个明确指示，以使工程早日顺利开工。
    由于我到任时间短，了解和反映的情况可能有偏见，不当之处请批评指正。
    附：专家评议意见一份
                                    姜 仁 奎
                                  97 年5 月9 日

“按基本建设程序办”

   某某同志非常英明，在接到我的信后迅速批了 “ 按基本建设程序办 ” 七个大字。拿到批示我非常高兴。我想，既然领导批示我们 “ 按基本建设程序办”  表明领导人不会再干预此事，那我们就应该按领导批示办吧！所以，我就直接闯到当时浦东新区管委会主任某某同志办公室，想听取他对怎么  “按基本建设程序办 ” 的具体指示。由于他原是市委组织部长，对我的为人.个性.毛病可说是相当了觧，所以一见面没等我开口，就亲热地叫了我一声 ，面带笑容地但带有些批评的口气问我：“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又？！……”（他的话没有直说，但我听出了我似乎又犯了什么忌？！我猜想大约是给某某的信有问题，至少在措词方面）
    我笑笑回答说：“改也难呀，不过，这完全是为了工作！”
    接着我将了解和遇到的情况如实作了汇报，同时想听取他具体怎么按基本建设程序办的意见。其实他对观光隧道的情况非常淸楚，没等我讲完就打断我话说：有人说国内专家见识少，你就再开一次国外专家论证会，把外国专家请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注：在我写信前的97 年4月26日，一个具名法国索徳尚公司总裁彭某某的人，也给某某写了一封信，极力推销SK车厢，据说该人还是上海市市长咨询会员，其实该公司主要从亊投资中介业务。）
    遵照某某同志的指示，我们在1997.6. 会同上海国际人才交流协会等有关单位在召开了一次有日本，法国，新加坡等国家知名专家参加的研讨会，到会专家一致认为既然隧道定位主要是旅游，那么应该采用 “ 自动人行道”方案。
    1997.7.3. 上海浦东新区管委会正式向上海市人民政府报送了  “上海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线方案的请示 ”
    请示报告综合了四次专家论证会的意见，从隧道功能定位，运能比较，安全舒适，设备维修，投资效益等五方面突出了 “自动人行道 ” 的优点，并建议采用  “自动人行道 ” 方案
    1997 年8月市政府 一位常务领导对另一位已是分管浦东新区工作的市政府领导说：请你们把 1997年7月3日报送的“上海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方案的请示”  拿回去重写。这份报告市政府是不会批的。
    1997.8.28. 浦东新区管委会付主任某某向我们转达上述情时说：市领导从安全性.先进性角度出发，倾向采用“SK车厢”方案，并要我们按市领导意图重写代拟稿。
    由于隧道公司的员工从心底里不赞成“SK方案”，所以起草的代拟稿肯定不附合要求，最后给市府的报告是浦东新区管委会有关部门直接起草的。
    1997.10.9. 上海浦东新区管委会正式向上海市政府报送了 “ 关于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线方案的请示报告 ”强调“SK车厢”方案 技术新.速度快. 厢内乘客比较安全等等。对于专家们一致肯定的1997 年7月3 日报告中反复强调的 自动人行道式方案的优点只字不提。
    其实，从98年8月考察组对S K车厢实地考察及后来实际使用情况看，这个系统除了人在车厢里“打架不会打到车厢外” 所以相对比较安全外，的确存在很多问题 ：如系统纯属非标产品，当时在法国也只有戴高乐机场一条处于试运行阶段（不久已经废弃）。目前，世界上正在使用的唯独中国上海一家，因此在专业管理.维修保养.另部件替换等方面带来一大堆问题。如远行初期，为使设备正常运转，从法国公司聘请了一名管理人员，其一个人的一年的费用，就超过全公司四十多名员工工资总额的一半，大大增加了企业的管理成本。另外，车厢体积小.能容的乘客少。真要像前几年人民代表、政协委员提出的改观光隧道为公共走廊，将行人隧道改为公共交通敞开使用，那是无法正常运行的。

政府定“剧本”.企业当“演员”

    1998 年1月5日. 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讨论了浦东新区管委会向上海市政府正式报送的 “ 关于黄浦江行人隧道运输方案的请示报告 ” 并通知我列席会议作具体汇报。我说我是一个退休老人，不想再说违心话了。因此借故请了个假。最后是由浦东新区管委会副主任某某同志具体汇报的。（据我所知某某同志也是不赞成SK方案的，但当时他还在位，按组织原则不能不办）
    会后市政府发了会议纪要，其中的第六段是专门关于行人隧道的。现全文摘录如下：
六
    会议听取了浦东新区管委会副主任某某同志关于黄浦江（南京路--东方眀珠）人隧道运输方案的汇报。
    会议认为黄浦江行人隧道是一项把南京东路外滩和黄浦江东岸的陆家嘴金融中心联系起来的旅游交通项目，有利于促进旅游事业的发展和改善浦东的投资环境。会议原则同意黄浦江（南京路--东方眀珠）人隧道运输的方案。
    会议明确；一是该项目为自筹资金建设属企业行为，市财政不出钱，二是该项目旳建设要与浦东的有关旅游.金融设施等项目建设相衔接，以确保项目的投资效益，三是其票价原则上不能高于地铁票价，四是该项目按建设程序报批。
    据传达纪要最后强调会议明确的四条是根据当时主持会议的市府主要领导在会议总结归纳时的讲话整理的。看了纪要我真的给懵住了，不由联想起老百姓中传的一句顺口溜：专家.规划，哇啦.哇啦，点点.划划，墙上挂挂，不如首长一句话。同时引起了我的一番联想 ：
    “黄浦江行人隧道”这类便民的公共交通工程按理应由政府投资。但是政府没有投资，所有建设资金全由企业自筹……
    政府不仅没有投资，但却以  “出于安全考虑”  为由，最终决定用总投资比企业方案要增加大约四分之一的进口车厢方案……
    更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政府常务会议纪要居然写上了 “ 其票价原则上不能高于地铁票价  ” 这样一类完全全不附合市场经济规律的文字。这那里是 “ 市场经济 ” ？！不就仍然是 “ 市长经济 ”吗？？……
    企业是要经营的，经营要讲效益、投资要讲回报、即使银行贷了款也是要归还的。这样的规定让企业怎么活？？？所以我有些激动……
    因此在一次讨论贯彻市政府会议纪要的董事会上我说了以下一段话：
    我们共产党人的原则是 “ 个人服从组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原则是“企业要受政府管理”。现在“剧本”已经定了，当然是党和政府定的，既然“剧本”已定，作为个人，企业和企业的每个成员都只能是“演员”，我们每个人都要在党和政府定的“剧本”原则基础上各尽所能，尽力把自已角色演好！但是（注：此时我特请纪录员把我下面这句话纪录在案）“ 如果票价不能高于地铁的话，那我不客气地说只能请这位市长同志来当总经理了”……
    哈哈……
    一眨眼，十多年时光过去了！
    现在 “ 外滩观光隧道 ”  的票价大约是地铁相近距离的  十五倍  。
   “ 市长经济 ”最后还是还给了“市场经济 ” ！！！

                         2011-05-11 -

，

林林五

赞赏昨天的故事！

从善如流

往事只能回味

阿强

        大赞姜土人老师的——昨天的故事     

廖若晨星

赞赏姜土人老师:昨天的故事！ 市长经济 “市场经济 ”

姜土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孩子通过努力都巳长大成人了！为什么还要说这故事？
目的不是为了眩耀而是让大家了解真相。因为有些不知道孩子成长史的人甚至在骂这孩子“是一个专骗外地人的骗子”！我想如果当他知道“行人隧道”改成“观光隧道”完全是无奈之举后，决不应再骂人了。不仅如此，由于孩子孕期和幼年条件比较艰苦，虽然外表强健，但是有些先天不足，部分器官得要经常檢查，注意保健。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当政者还是企业管理人员要不忘初心，应该思考怎样更好服务人民？！

沪上人

欣赏！欣赏学习！

黄煌长

欣赏佳作，遥祝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