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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散论] 直面"大逃港"是一個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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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24 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遨翔天地间 于 2023-6-29 16:24 编辑

直面"大逃港"是一個進步
作者陳秉安
來源:人民網-環球人物   

陳秉安,湖南人,1951年出生,記者、作家。2010年出版了《大逃港》一書,首次揭秘了大逃港事件。

熱播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再現了逃港潮,以及習仲勛復出主政廣東、治理逃港的歷史。當陳秉安看到這段劇情時,無限感慨:“長期以來,史界對這起長達30年的大事件幾乎完全忽視了。現在能直面‘大逃港’,是一個進步——歷史,不該沉於河底!”
提到逃港,陳秉安最有發言權。1988年,他在深圳一家雜志社工作,此前他在採訪時聽很多人提過逃港,並深受觸動,就決定寫一寫這個題材。此后22年間,他奔波於深圳農村的舊村瓦舍、山中小徑﹔還在朋友的幫助下,化裝潛入筍崗橋收容所聽逃港者們的傾訴﹔也曾游走在香港窮街陋巷以及高樓大廈間,聽逃港者談他們的坎坷與得失。在他採訪的數百名大逃港親歷者和見証者中,不乏富商巨賈,比如金融集團總經理葉小明﹔也不乏政界高官,比如廣東省委原書記習仲勛。
陳秉安在接受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專訪時說:“從對待這段歷史的態度變化,可折射出政府執政理念的變遷。”
兩邊收入相差100倍
新中国建立后,因为“反右”“四清”“文革”“上山下乡”一系列政治运动带来的政治和经济上的煎熬,使得逃港现象绵延了整整30年。
據我掌握的資料,歷史上出現過4次大規模的逃港潮,分別是1957年、1962年、1972年和1979年,逃港者各個階層的都有,主要來自廣東、湖南、湖北、江西、廣西等全國12個省、62個市(縣)。
逃港有著不同的時代背景。建國初期的逃港,主要是因為政見不同,以國民黨殘留人員和所謂的“地富反壞分子”居多。1957年、1962年逃港主要是由於國內生活條件差,歷次政治邉佑质沟媒洕鷨栴}雪上加霜,“反右”“大躍進”更是引起了大飢荒。1972年逃港的主要是知識青年,他們認識到“文革”是錯誤的,又看不到回城的希望,所以萌生了逃港的念頭。1979年逃港則是由一則“伊麗莎白女王誕辰時香港將大放邊境3天”的謠言引發的。
那個特殊歷史時期,中國內地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狀態。但寶安縣(1979年3月改為深圳市)不同,這裡與香港接壤,把香港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寶安縣一個農民勞動一天的收入平均是0.7元,而香港則有70元港幣左右。一邊早就用上了電視、冰箱,另一邊隻能吃紅薯、咸魚……懸殊的差距,引起了群眾的不滿。
我接觸過一個舞蹈演員,那時在《紅色娘子軍》裡演洪常青,逃港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一瓶養樂多。他告訴我,每當有香港人過這邊來的時候,當地的孩子總是跟著他們。有一次,一個香港人給了他的孩子一瓶養樂多,孩子喝完后還不肯扔瓶子,拼了命地想把最后剩的一點東西吸出來。這個演員覺得讓孩子吃別人的東西已經很沒尊嚴,而那種吃相更讓他心疼,於是下定了要逃到香港去的決心——他游了5個小時,游過了深圳灣。
我還見過一個逃了12次的人,都被抓回來,到了第十三次,邊防戰士都不好意思再抓了,他終於跑過去了。
1971年,寶安縣公安局的年終匯報說,有個村子逃得隻剩下一個瘸子了。位於香港新界的羅芳村原來並不存在,幾乎都是深圳羅芳村的人遷過去的。
慘烈的逃港之路
逃港的方式主要有三種:陸路、游海、坐船。其中,中老年、婦女、兒童一般選擇陸路,從深圳梧桐山、沙頭角一代翻越邊防鐵絲網﹔游海的主要是年輕人,也是最常用的方式。
很多廣東人回憶說,那個時期珠江裡總是有很多練游泳的人,孩子從小就被灌輸“好好練游泳,日后去香港”。人們通常選擇從蛇口一帶下水,游過深圳灣,在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登岸。如果一切順利,需要一個多小時。為了防止逃港,當時潮汐漲落時間是高度機密。很多逃港者由於不了解漲落潮的時間,往往選擇在落潮的時候下水,結果游到半路開始漲潮,拼不過去,淹死在半路,又被海浪打回到岸上。
已經解密的文件顯示,1962年的逃港潮有如“大軍南下”。據寶安縣文獻記載,這些逃港者成群結隊,每人拿著一根木棒,帶頭者聲稱:“誰阻止我們,我們就用木棍和他們搏斗!”在沙頭角,邊境橋頭連續兩個晚上發生逃港者集體示威、強迫邊防軍人開閘﹔蓮塘、羅芳村集中了二三千逃港者,他們沖垮了一段幾十米長的鐵絲網,人流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沖過邊界線……
僅1978年一年,逃港的就超過9.7萬人次,甚至當地干部都開始逃,形成了“有權的批出去,有錢的買出去,沒權沒錢的逃出去”的局面。一位退役的邊防軍人曾告訴我,逃港高峰時期,他面對成百上千黑雲一樣涌過來的群眾,“心都在顫抖”。
后來我看到陸續有一些人在回憶錄裡寫到自己逃港的經歷,比如曾任中央音樂學院院長的馬思聰,就是乘小船偷渡過去的﹔香港“期貨教父”劉夢熊則走了6天6夜才到海邊,從天黑游到天亮,最后默念“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勝利”的毛主席語錄抵達了對岸……還有千千萬萬的逃港人沒有留下名字,他們的故事形形色色,卻又大同小異。
上世紀末,香港近半富豪是逃港者
逃過去的人,最早還是比較受香港歡迎的。當時香港經濟開始起飛,急需勞動力,所以對逃港者既不抓,也不主動遣返,還出台了政策:隻要抵達市區又有工作能力的人都發給香港身份証。
逃港成功的農民大多做了工人,他們在樓房天台上搭建簡易住所,在家庭作坊裡粘紙盒、縫襪子、勾紗。劉夢熊曾說,香港老板最喜歡用逃過去的人做工,因為他們體力好、能吃苦、要求又低。這些逃港者為經濟起飛階段的香港提供了大量廉價勞動力。
我先后採訪過幾十位在香港事業有成的逃港者,都是從社會最底層做起,吃盡苦頭,慢慢發達起來,躋身社會上層。曾有統計,在上世紀末香港排名前100位的富豪中,有40多人是六七十年代的逃港者,其中就包括金利來集團創始人兼董事局主席曾憲梓。
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叫葉小明的企業家。他是1962年逃港,當時隻有十幾歲。他的母親在逃港途中被洪水沖走、淹死了,他含淚埋了母親,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葉爭氣,“發誓在香港干出一番事業來,一定要對得起死去的母親。”在香港,他從底層做起,奮斗了數十年,干到了一家金融集團的總經理,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人物。一次參加會議,他激動地說:“今天不是討論香港六七十年代的經濟奇跡嗎?你聽那些專家分析這個指標、那個政策,他們懂得香港嗎?他們懂得什麼是真正的香港人嗎?真正的香港奇跡,是我們這些人,是我們用血,用眼淚創造出來的!”
進入60年代,逃港者越來越多,需要的勞動力數量也夠了,港英政府的態度開始變化,實施“即捕即遣”政策。但許多逃港者與香港市民都有親友、同鄉的關系,很多香港人都對逃港者採取同情、幫助甚至庇護的態度。
70年代的逃港者中很大一部分是內地知青。這批人跟之前的農民不同,他們有較高的知識水平,過去后直接帶動了香港的文化發展,其中就包括著名作家倪匡、“樂壇教父”羅文、“金牌編劇”梁立人等。早期的香港電影界沒什麼會作曲的人,配樂通常是用鳳陽花鼓、黃梅戲的調子充數,羅文、梁立人這批人過去后,香港的音樂、影視才慢慢發展起來。
對於建國后逃港的總人數,有不同的統計數據,少則70萬,多則200萬。據我估算,應該在100萬以上,這是指在香港落了戶口的,此外還有很多人遷到台灣、美國、加拿大等地。1949年,香港人口是100多萬,1980年是500萬左右,現在是700萬。那30年中,從大陸過去的人口數量可見一斑。僅從這一點上看,也不能忽視香港與大陸的關聯。我在一次講演時說,香港文化研究者要多研究一下逃港者,我們所說的“香港精神”——吃苦、拼搏、肯干,其實都是來自這些人。
從堵,到疏,再到改革開放
對於逃港者,中國政府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政策。沒有跑成的人中,大多數是被堵住、抓住的,還有一些是逃到香港又被警方遣返回來的。高峰時期對逃港者的打擊異常嚴厲,沒有合法手續的人都被視為“叛國投敵”,抓到就要收容,當地的收容站一度人滿為患。
文革后政策有所鬆動,不再一味地堵,而是改用疏,比如說開會憶苦思甜,演革命樣板戲,批判香港是“人間地獄”,學毛選……但還是不行。有一次演出《紅燈記》,大幕一拉開,演李玉和的演員卻不見了,原來他已經逃港了。
1978年,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習仲勛去邊境調查,一位年紀很大的基層干部跟他說:“你是從牢裡出來的,我才跟你說真話。如果政策不變,還是這麼走下去,人都要跑光了。”有人質問這位老人:“你怎麼這樣說呢?你是不是貧下中農?”“我是,但還是要講。”習仲勛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嚴重。后來,時任寶安縣委書記方苞帶習仲勛去沙頭角,看到當地偷偷引進港資搞起塑料花加工廠,工人一天能掙8塊錢,習仲勛很受觸動。
在電視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裡,鄧小平說了一句話:“把經濟搞上去,人民生活好了,逃港這個問題就解決了。”事實確實是這樣。1980年,深圳設立了特區,從此,逃港的局面就扭轉了。深圳第一任市委書記吳南生曾回憶說:“在特區條例公布后的幾天,逃港的人群突然消失了!”甚至許多已經逃到香港的人又陸續回來了。
前面提到的那個演洪常青的舞蹈演員,在香港學了制衣,改革開放后又回來辦了服裝加工廠。現在他退休了,定居蛇口,在一個藝術團裡做領舞。再提及那段經歷,他說就像過眼煙雲一樣。
如今,反而是大量香港人涌入內地。所以我總說,政府對待這個問題的政策變化,就是一個越來越實事求是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很多干部為治理逃港做出了貢獻,甚至付出了代價。
看到大逃港這一歷史事件引起世人關注,那些曾經秘不外宣的事實被解密,我感到很欣慰。歷史不應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湮沒,尤其不應該忘記的是,30年中,這些逃港者,他們也在客觀上推動了中國社會的進步和歷史的發展。
1990年,深圳特區成立十周年之際,習仲勛回深圳參加慶典。他接受採訪時對我說:“千言萬語說得再多都沒用的,把人民生活水平搞上去,才是唯一的辦法。不然人民只會用腳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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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4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遨翔天地间 于 2023-6-24 15:50 编辑

目录
楔子:20年前的寻找
一、发现径肚村
二、小松树下的孤坟
第一章 风云初变
第一节 浅浅的界河
一、新中国成立初年,中共高层最初的决策
二、“隔岸村惨案
三、深港边境三道防线的建立
第二节 血溅闸门山
第三节 深港特工秘密战——活擒刘立福
第四节 荷叶塘故事——一个地主后代的回忆
第五节 强扭的瓜不甜——宝安县的合作化和“退社风
一、新中国的集体化尝试
二、宝安县的反“退社风”运动
第二章 “五七”大逃港
第一节 偷渡者的福音——“大放河口
第一节 三十年牛郎织女:文素巧寻夫
第三节 逃港的广州女大学生
第四节 “木脑壳”八次逃港传奇
第三章 “六二”大逃港
第一节 “六二”大逃港为什么会发生
一、历史怎样让毛泽东失误——从莫斯科会议到“三面红旗
二、狂热的深圳河
三、从“反瞒产”到“大饥荒
第二节 逃港:饥荒中的出路
一、毛泽东尝到了“苦果
二、“六二”大逃港的形成
第三节 宝安县委书记李富林
一、“陶铸派我去宝安
二、东莞和宝安的民兵排长为什么逃港
三、“不行,我们得去找省委
四、从陶书记手上要到了特殊政策
五、最早的“对外开放”是这样搞起来的
第四节 陶铸下令:把岗哨撤了
一、大饥荒旋风刮过神州大地
二、中英士兵持枪对峙
三、大军区政委亲令撤岗哨
四、“钦差”密访香港
五、广州火车站告急
六、总理致电:赶快收
七、究竟逃了多少人?
第四章 “六二”大逃港在境外的影响
第一节 涌过边界的洪流
一、被尘封的历史
二、逃港大军撼动香港
第二节 感天动地的华山泪雨
一、华山救亲与港警大搜捕
二、万名市民以身阻车队
第三节 梁成功九龙寨奇遇
第四节 暴雨下的冤魂
一、边界大惨剧
二、饥饿,你懂得是什么滋味吗?
三、铁丝网下的冤魂
第五节 潮水冲击之后
一、狂潮是怎样平息的
二、逃港群众进入香港以后
三、港英政府失算了
四、台湾国民党政府和各国政府密切关注“六二”大逃港
五、港台“紧急援救
第六节 全港大审判
一、行善者被法处
二、非礼逃港妇女案
三、港警夫人“窝藏”案
第七节 从逃港者到“洋参大王
一、从“富农狗崽子”到“投机倒把分子
二、为活命挥泪别爱妻
三、深圳河上枪口逃生
四、从苦力熬到大老板
第五章 抚不平的波澜
——深圳河边的社会主义大教育
第一节 北戴河的错误判断
一、毛泽东北戴河一夜未眠
二、“反对者”变成“支持者
第二节 在深圳河边筑起“铁壁铜墙
一、宝安县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二、西乡大算账——两个制度的对比
第三节 西坑之战——社会主义阵地的争夺
一、“反偷渡”典型魏天粦
二、神奇的西坑俱乐部
三、梧桐山下的“红旗”倒了
第四节 “爱”也拴不住的“心
一、李美容揭发丈夫偷渡
二、美女罗秀姑轶事
第五节 刑场上的鲜血——老头与青年殊死血斗
一、有偷渡者被枪毙?
二、四青年密谋逃港
三、四千军民夜围羊台山
四、群众齐喊:杀、杀、杀——
尾声:从大逃港到大开放
一、“群众外逃,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呀!”
二、邓小平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省委书记与大队支书的一场辩论
四、宝安县等来了“尚方宝剑”
五、历史,在随时光远去
本书后记
历史是谁推动的?是人民。
20世纪中国的改革开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被“逼”出来的
20年前,在深圳宝安县采访时,一位曾经逃过港,后来又被村民们推选为村经济发展公司总经理的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邓小平为什么要在深圳办经济特区吗?”我一时语塞。
是啊,邓小平为什么不提出在新疆,在黑龙江,在广西的凭祥,在吉林的延边……办特区,而单单选择了深圳呢?
可以说,长期以来,历史对这一涉及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的重大问题,记述远不是明晰的。
共产主义曾经描绘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宏伟壮丽的图景,它曾承诺不仅将给社会带来平等、公正,而且将创造出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为人民群众带来比资本主义更为丰富的物质财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20世纪之后。社会主义无论在亚洲还是欧洲,都取得了广泛的胜利。
但是,后来的进程却使人失望,几乎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未能实现对民众的承诺。即使仅从经济发展上看,传统的苏式社会主义也是失败的。
无论是西北的柏林墙还是东方的三八线,抑或是南方的深圳河,人民群众宁可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也要从社会主义往资本主义跑,而不是从资本主义往社会主义跑。
用深圳(原宝安县)老百姓最朴素的话就是:“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我们用脚投了一票!”
章节选读
我一定要到那个什么“径肚”村去看看,包括那条鬼才知道的小径,看到底是不是史书出了问题。
于是我带了地图,骑上“笨驴”——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宝贝单车上路了。
这是20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准确地说是1985年11月,深圳四季中最好的时光。
远处响着振动地皮的打桩声。深圳城里正在轰轰烈烈搞经济特区的大建设,国贸大厦正在拔地而起,满街尘土飞扬。我却跑到深圳河边去探古,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脚下是从深圳墟通向沙头角的一条鹅卵石公路。贴着深港的边境线蜿蜒向深圳墟的东面伸去。“笨驴”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东晃西晃着,简直要把主人“晃”下来。
在一块写着“边防禁区”的木牌前下了单车,一支木杆拦住了路。路边孤零零立着的矮小砖房,想来就是著名的“长岭边防哨所”。这里就是边防禁区了。当年这寂寞的边防哨所在的位置,大概便在而今罗湖区行人如织豪华气派的“兰亭豪苑”附近。
哨所里走出一个端着冲锋枪的边防军人,用手示意我停下。他把我的记者证拿过去端详一阵,又拿了进屋去,同里头一个年纪稍大的军人商量什么。
哨兵挥手,表示我可以进入边防禁区了。那年头,一个党报的记者是挺吃香的。
于是,我来到一片广阔的田地,开始打量那块被史学家称为“战场”的地方。……


发表于 2023-6-24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直到今天,仍然感觉这事如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不知所以。真的吗?何以迸出如此的力量?这就是民生吗?
 楼主| 发表于 2023-6-24 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山洞 发表于 2023-6-24 17:41
直到今天,仍然感觉这事如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不知所以。真的吗?何以迸出如此的力量?这就是民生吗?

大逃港》作者:正面肯定逃港事件是新的认识
来源:新闻晨报
随着《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的热播,尘封多年的历史记忆“大逃港”揭开了冰山一角。剧中出现习仲勋复出主政广东、治理“逃港潮”的剧情,更是让报告文学《大逃港》一书的作者陈秉安颇为兴奋。

“长期以来,逃港问题是个半禁区,但30多年前,习仲勋就已经敢闯这个‘禁区’了。”陈秉安指出,这段历史的还原,还带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通常说改革开放的起点是安徽小岗村,如今看来却是习仲勋主持时的宝安县,也就是如今的深圳。

逃港事件对于史学界、新闻界、文学界一直是个禁区,近些年来才有大胆些的出版社、报纸、电视慢慢接触这个问题。

正面肯定逃港事件是新的认识

新闻晨报:热播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再现了“逃港潮”。长期以来,史学界如何评述大逃港?您觉得现在正视这段历史,又有何意义?


陈秉安:逃港这件事,建国后的30年一直都有,如同是国内政策的“晴雨表”。国内形势稳定、经济复苏的时候,边境上逃港的人就少。国内形势动荡,比如1957年的强迫农民入社,1961年、1962年的闹饥荒,边境上的人就逃。一开始,逃港被看成是叛国投敌,是要处以重刑的,当局是用“堵”的办法,用铁丝网、警犬来阻止群众逃港。后来看看不行了,就改成“疏”,即以“思想教育”为主,学习毛著、唱革命歌曲,批判“资本主义道路”,这样做的结果好了一段。再后来还是逃,这才改成用“导”的办法,即发展经济,搞“改革开放”这样就成功了。逃港这件事,对于史学界、新闻界、文学界一直是个禁区,近些年来,才有大胆些的出版社、报纸电视慢慢接触这个问题。近日中央台播出的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写到群众逃港的问题,而且是正面肯定的,说明中央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应该说是迈出一小步了。

新闻晨报:促使逃港的背景和原因有哪些?

陈秉安:主要是经济的。那时生活太苦了嘛。河那边,可以“喝早茶”,能用电视机、洗衣机了;河这边,还在啃红薯咸菜,咋不跑?上世纪70年代以后,也有一些是因为政治原因逃港的,比如知识青年。他们从文化大革命的噩梦中觉醒了,觉得自己被骗了,要找寻自己的理想,这样的也不少。

已故歌星罗文就曾是逃港者

新闻晨报:因大逃港,广东宝安县十屋九空,您曾采访过100多名逃港百姓,请问他们如何回忆那段历史?

陈秉安:感慨万分。我记得那一次去万丰村,因为男人逃港路上死了,村里剩下不少孤儿寡妇。逃港的人回忆起来,不少是泪流满面的。抓他们的干部回忆起来,摇头说:“没有办法,有些人就是我的亲人,上面让抓,我能不抓吗?”

最近我在香港找到一对知识青年夫妇,当年这对情侣是用绳子把手系在一起,冒死横渡大鹏湾的。有姐弟逃港的,还有念着毛主席语录逃港的……他们都说,现在你们那边比我们经济还好,但是我们还是不后悔,因为我们早了10年过上了好日子。

新闻晨报:30年来共计约100万人逃港,那么这批人逃到香港后的生活怎样,你是否采访过?

陈秉安:刚开始,香港人口较少,对逃港的大陆人基本是持接纳的态度。后来随着工业生产转移,香港兴建的工厂需要大批劳动力,因此逃港过去的大陆人,来多少都要。并且,香港工厂还特别喜欢逃港者,特别是游过去的那批人,体力经受过考验,都是身强力壮的。同时,他们最能吃苦,最有毅力,要求低,只求温饱。上世纪70年代一批知识青年开始逃港,他们是有文化有思想有知识的一批人,可以说,他们这批新鲜血液助力了香港的发展。后来逃港者中成名的不少,如乐坛歌星罗文、金牌编剧梁立人、期货教父刘梦熊(微博)等。

在30年改革开放中,习仲勋始终站在改革潮头,留守深圳12年,为广东要权,为改革开放“杀出一条血路”。

习仲勋印象:平易近人,沉稳担当

新闻晨报:你能谈谈当年为写大逃港采访习仲勋的经历吗?

陈秉安:习仲勋是我书中不得不写到的一位重要人物。当时的契机是习仲勋出席了深圳特区成立20周年纪念大会,我就以记者的身份直接到他入住的宾馆找他,于是有了当年他主持广东工作时治理逃港的第一手资料。那一天,宝安县委书记方苞给我通了情报,说习仲勋住在深圳迎宾馆,我就在中午时分赶赴宾馆内的中餐厅旁等他。没过多久,他和一行人走了出来,我快步迎上去自我介绍,接着我俩就站着谈了约20分钟,对我提出的资料和历史一一确认。

新闻晨报:习仲勋给你印象如何?

陈秉安:印象中他那天穿着中山装类的衣服,听说我是方苞介绍的,很乐意回答问题,十分亲切随和。他讲话语速不快,一开口就给人非常沉稳的感觉,回答中也不带政治套话,语言非常朴实,就事论事,问到一些逃港的敏感问题时,他也没有隐晦。我想,这也就是从实践中走过来的老一辈共产党员的普遍情怀。

新闻晨报:你在采访中,老百姓有无提到习仲勋,他们又是如何评价的?

陈秉安:当然有。当地老百姓常念叨的就两个人:习仲勋和陶铸。在30年改革开放中,习仲勋始终站在改革潮头,留守深圳12年,为广东要权,为改革开放“杀出一条血路”。提到习仲勋时,老百姓总是心存感激地说:“多亏习书记放我们一马。”他们的意思是,当年习仲勋向中央要政策,默许百姓搞活经济,比如三日大放河口,让百姓带着自己的鸡鸭去香港买卖,也允许互通办厂,做生意,让老百姓获得收入脱离贫困。

解决逃港之道就是冒险搞活经济

新闻晨报:习仲勋主持广东工作时,逃港潮依旧汹涌。习仲勋又是如何治理的呢?

陈秉安:习仲勋跟我说,他的认识也是逐步改过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刚到广东时,带着的也是旧的思想,认为群众逃港是“迷恋资本主义生活方式”,是“往共产党脸上抹黑”。还是想沿用思想教育的办法来治理逃港问题。但是他说后来“实践教育了我们这些共产党人,群众教育了我们共产党人”。他到深圳(那时叫宝安县)来,当地一个大队支书顶撞了他,他不反感,还从中摸到了治理逃港的新思路,这很了不起。这以后,他的解决逃港问题的办法就改了,改成了“导”,就是搞活经济,提高河这边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他支持宝安县在边境划出一块地方来,让老百姓自由到香港去做生意,允许香港人过河来投资,办来料加工工厂,也就是背着中央,偷偷摸摸在深圳河边搞“改革开放”。那时候,大规模的文化大革命刚结束,习仲勋支持搞这些,是很可能被作为“复辟”的罪状,再次让他“进笼子”的。所以说,习仲勋对改革开放的功绩是很大的,他是冒了风险的。

新闻晨报:为什么习仲勋要说是“群众和实践教育了我们共产党人”?

陈秉安:群众大逃港的这个历史事件本身,就是在给共产党人上课嘛。不搞改革开放,群众就要用脚投票,要跑了。这一点,如果说对身在内陆的共产党人,感受还不是很强烈的话,对于一直在广东边境前沿与民众接触的一大批人,站在河边一看,可谓一目了然。群众的声音是要走老路,还是要求“改变”?他们听得明明白白。是群众和实践教育了他们,使他们有可能早一步觉悟,早一步清醒,成为20世纪中国最早的一批改革者。

改革开放宝安县比小岗村早半年

新闻晨报:你曾说中国改革开放的触动点不在小岗村,而在宝安县,有什么依据?

陈秉安:这其实是一段再清楚不过的历史了:小岗村群众签字,画押要搞联产承包是在1978年的冬季,可是宝安县早在1978年的夏季,就在搞“引进外资”,办来料加工了,许多村庄根本不听上面说的“反资本主义歪风”,主动把当年逃到香港去的人请回来,办“三来一补”工厂,搞得热气腾腾。1978年的7月,广东省委书记习仲勋在宝安县委书记方苞的带引下,参观了办得好的沙头角来料加工厂,习仲勋还与“三来一补”工厂的插花(塑料花)女工谈话。于是,沙头角的老百姓不但不逃港了,逃了的都回来了。正是看到这种情况,习仲勋才真正看清,要治理逃港问题,只有搞好“改革开放”,才敢去北京向邓小平汇报,要求给广东省划一块地方搞特殊政策。这时,可以说即使是邓小平本人,只知中国必须“变”,但是改革开放怎么搞?首先从哪里搞?认识也是有限的。改革开放最初的萌芽,是从民间发起的。这些来自基层的智慧,丰富和升华了邓小平的认识,使他有了首先在深圳等地,搞一块地方办特区,作为“试验”,然后“摸着石头过河”的伟大构想。改革开放,就是这样一步步“逼”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我在书中说:“没有百万人用鲜血演绎出的大逃港的推导,历史,也许还要停留在深圳河的芦苇丛中不知多少年!可以说,大逃港,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催生针!”

新闻晨报:你认为目前思想界、史学界对群众逃港的认识怎样?

陈秉安:对群众逃港的历史功绩的评价还是远远不够的,对这样一段轨迹已经很清楚的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还在“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敢正视,逃港问题还是个半禁区。官员们还在怕被说成是“往社会主义脸上抹黑”。30多年前,习仲勋就敢闯这个“禁区”了,咱们怕什么呀?我最近看《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这种感觉就很强烈,上世纪80年代的思想界、史学界的思想认识,在很多方面比现在还解放,还敢碰“禁区”。为什么现在我们的思想界、史学界不能够更解放,更大胆一些呢?

新闻晨报:你觉得认清这一起点,有何意义?

陈秉安:大逃港的历史被封存数十年,也埋没了一大批干部群众为治理大逃港做的实事和功绩。在30年中,干部群众想了各种方法,做出了大量的努力,最终,由习仲勋解决了这一难题。我觉得历史不应该遗忘他们,不应该埋没他们的功绩。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情回溯

谈“逃港”:不怪别人跑,是政策出问题

看着挂着“偷渡犯”牌子的百姓一个个走过,刘金锁、田源、吴怡茹三人依旧壮着胆商量着如何偷渡的计划。为着一个相同的逃港目标,三个分别来自安徽、北京和上海的本不相识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最终,三人决定放弃游海,而用九死一生的“扑网”方式从宝安逃向香港。

他们三个,一个从农村跑出来,是因为饥饿;一个从大山里跑出来,是因为遭人侮辱;还有一个是因为有一顶“反革命”的帽子,没了政治前途。他们选择即使九死一生,也要逃到香港去。所谓“扑网”的“网”,指的就是广东宝安县梧桐山边境的一整排铁丝网。偷渡者需要经过深圳梧桐山、沙头角一带,翻越铁丝网,最终才能到达香港。

这一夜,被惊动的军警拿着探照灯,带着猎犬,将寂静的夜空划出一道裂痕。镜头下,逃港的人群只顾自己疯狂奔跑,人群甚至互相推搡、摔倒、翻滚……广播喇叭里放出声音:广东省革命委员会紧急通告,偷渡外逃是阶级斗争的反映。

也就在这一夜,“扑网”这个词汇,传到了叶剑英的耳朵里。电话里传来的是许世友的大嗓门:“叶帅吗?我是许世友,我这边又出事了,这一两个月来逃港的人很多,几百个年轻人集体冲铁丝网,另外深圳湾那边淹死偷渡的人也很多……中央要拿个主意啊!”电话那一头,叶剑英沉默着挂了电话。

数月后,邓小平复出,针对深圳逃港问题召开了反思会议。邓小平说,不能怪别人跑,问题恐怕出在政策上。“老百姓会对比,一河之隔,差距太大。这是党的政策出问题了,是我们的革命有问题。”
发表于 2023-6-24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遨翔天地间老友转载介绍: 《大逃港》作者陳秉安:直面"大逃港"是一個進步

发表于 2023-6-25 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老师介绍:千言萬語說得再多都沒用的,把人民生活水平搞上去,才是唯一的辦法。不然人民只會用腳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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